最終，48歲的蔡榮生沒能靠著一本貼著自己照片的假護照離開。

    這是中央巡視組離開中國人民大學后，第一個被確認協助調查的干部。此前，蔡榮生曾擔任中國人民大學招生就業處處長，同時，他也是該校商學院教授，并先后兼任數家公司的獨立董事。

    在早些時候，負責巡視中國人民大學的中央巡視組組長陳際瓦指出，干部職工反映了一些問題，主要是：在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方面，懲防體系建設特別是財務管理、領導干部薪酬管理、自主招生等方面存在薄弱環節。

    巡視組還稱，收到一些反映領導干部的問題線索，已按規定移交中央紀委、中央組織部和有關部門處理。在人大進駐了兩個月26天的中央第十巡視組，是去年中央派出巡視組中進駐時間最長的。

    自2003年起擔任過學生處處長、招生就業處處長等職務，并在人民大學擔任人大本科“招委會”副主任的蔡榮生，走上了輿論風口浪尖，也牽出對高校招生制度的反思。

    事發

    蔡榮生持假護照在深圳闖關被抓的消息，是11月26日開始在互聯網彌撒開來的。

    最早發出消息的信力建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他是在一個微信群中得到的這個消息，隨后發到了新浪微博上。

    這條求證語氣的微博消息稱，蔡榮生持假護照欲闖關赴加拿大，并稱蔡交代的招生等問題金額達數億元，且出逃前曾留書反映領導問題，而中國人民大學教育學院執行院長胡娟，也已經在當天下午被免職協助調查。

    微博的轉發很快過了100，信力建表示，考慮到消息尚未核實，就刪去了這條微博。

    第二天，人大方面確認，蔡榮生正在接受相關方面的調查，但對于胡娟是否免職則未給出確切答復。在當晚發給媒體的統一短信回復中，人大稱，“招生就業處新處長上周已任命并開始主持工作，其他信息待核實。”

    中國青年報記者27日曾趕往胡娟任職的教育學院，在執行院長辦公室的牌子上，胡娟的狀態已經變為外出。據教育學院的工作人員說，此前幾天，胡娟天天來上課，但當天并未出現。

    當天人大宣傳部開會至深夜，在28日0點30分左右，人大新聞中心又統一給記者發短信確認：“經從有關部門了解，確認蔡榮生因涉嫌違法違紀正在接受組織調查。”“因調查正在進行中，具體情況尚不清楚。”

    28日，在教育部的例行新聞發布會上，教育部也進一步證實了蔡榮生被調查一事。在新聞發布會途中，人大黨委副書記兼副校長王利明離場，沒有參加后續的記者提問環節。

    至此，胡娟是否涉蔡榮生案而被免職，仍無確切信息。但據財新網透露，人大內部正在進行新一輪中層干部調整，胡娟已經離職，但是否涉案仍未可知。

    實際上，早在24日，有關蔡榮生闖關被抓的消息已在某社交平臺出現。當時的消息并未提到胡娟。

    據中國青年報記者了解，蔡榮生是在陜西辦理的闖關用的假護照，護照是其本人照片，但身份信息不屬實。目前，人大已經要求副處級以上干部上交護照，而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人大反腐近期很可能會有新的動作。

    招生腐敗

    事實上，在蔡榮生“出走”之前，人大招生腐敗的傳聞在網上早已出現。

    公開資料中，蔡榮生是一名優秀的高校職工。2012年7月，蔡榮生被評為“全國就業先進工作者”，還曾發表多篇論文并獲獎。有媒體援引人大學生的話稱，蔡榮生演講、平時為人均較有氣場。

    中國人民大學一位學者也告訴記者，蔡榮生在學校里開著寶馬，喜歡顯擺。

    據《新聞晨報》報道，從2010年開始，網上即有大量的舉報材料指向蔡榮生招生腐敗，利用自主招生、提前錄取等機會收受賄賂。

    對此，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并不驚奇。在他看來，近幾年，高校的招生腐敗時有發生，“如果給學校招生自主權，又沒有建立起監督機制，必然滋生腐敗”。

    熊丙奇告訴記者，國內許多高校自主招生在信息公開方面做得并不到位。“盡管教育部在2010年開始施行《高等學校信息公開辦法》，要求高校公開招生信息，但具體公開哪些信息、公開到什么程度，都沒有詳細規定。”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方流芳指出，研究生招生也存在類似問題。他說，招生過程中，教育部給一所學校分配多少指標，并不透明；學校如何對招生指標進行再分配，也不透明。除“統考錄取”之外，還有統考之前的“推免保研”和統考之后的“補錄”、“破格”。“補錄、破格指標究竟來自教育部對招生指標二次分配，還是學校截留了招生指標進行二次分配，這不太清楚。”

    曾擔任過學院院長的方流芳較熟悉研究生的招生環節。他告訴記者，學院通常會以學校最低錄取分數線為基礎，確定學院的最低錄取分數線，上線考生人數大致與招生指標相符。

    “學院院長簽字的錄取名單提交到學校，但是，最后到學院報到的學生，有個別人是錄取名單上沒有出現的，這就是補錄。”方流芳說。  

    方流芳告訴記者，學校和學院都掌握一定補錄名額，“比如，學院最低分數線是380分，學院原來計劃招150人。學校給我兩個補錄名額，我就可以把學院原來最低分數線下降0.1或0.2分。”

    他表示，就研究生招生而言，學院補錄名額來自學校，學校層面本身也掌握一定補錄名額。學院的補錄名額也可以不用，全部交給學校。

    “在一些學校，破格和補錄大約占招生數的百分之二左右。”方流芳說，這個比例“挺大的”，“破格和補錄是在校級最低分數線公布之后進行的，沒有公開申請程序，只能是憑無從得知的‘標準’圈點錄取對象。”

    獨立董事

    除招生外，蔡榮生廣為關注的還有他的獨董兼職情況。

    獨立董事是獨立于公司股東且不在公司內部任職，與公司或公司經營管理者沒有重要的業務聯系或專業聯系，并對公司事務做出獨立判斷，從公司領取報酬的董事。

    方流芳最早在微博上指出，蔡榮生至少有以下7家公司的兼職：大唐高鴻數據網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黑龍江交通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北京東華合創數碼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武漢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成都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萬家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和中融匯信期貨有限公司。

    方流芳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他只是通過“名字+獨立董事”在谷歌作了簡單搜索。方認為，獨立董事每周應該有一定的時間關注公司的事務，一個人很難勝任太多公司的獨立董事。

    這七家公司中，高鴻股份、龍江交通和東華軟件為上市公司。公開信息顯示，蔡榮生最早擔任上市公司獨董從2006年的東華軟件開始，2009年卸任。根據北京東華合創數碼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08年披露的數據，當年支付給蔡榮生的薪酬是3.33萬元。

    2009年，蔡榮生開始擔任高鴻股份和龍江交通的獨立董事，從兩家上市公司領取的年薪分別為6萬元和8.57萬元。

    蔡榮生自己的述職報告顯示，他很少缺席上市公司的董事會。

    中國青年報記者聯系了以上7家公司，大唐高鴻數據網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告訴記者，公司尚未接到蔡榮生被調查的相關通知，所以他仍然是公司的獨立董事。

    而武漢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萬家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回復稱，蔡榮生現在并不擔任公司的這一屆獨董，此前的情況他們不了解。

    記者核實了相關說法——蔡榮生分別在2012年9月和2013年3月不再擔任武漢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萬家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獨董。

    截至發稿前，其他公司并未回復相關采訪。

    本報北京11月29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