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天與文字打交道,字卻寫的極差。記得上高中時,語文老師在我的作文簿上曾批道“亞賽中醫(yī)狂草,又似英文行書”。因此,我對善書者總是格外敬佩。我的朋友段召彪,上學時即酷愛書法,如今他行走大半個中國,眼界日益開闊,胸中丘壑漸成,落筆有風雨,灑墨皆是情。我很為他的成就自豪,更為他的拼搏喝彩。 召彪乃性情中人,原在一所中學教英語,一板一眼的學校生活他很不適應。有時一練起書法就忘了上課,有時英語課上著上著就變成了書法課,有一次乘著酒性上課,竟在課堂上唱了起來。校長幾次找他談話,無奈秉性難移,仍是我行我素。后終因一件傷心之事而離開了學校,他要去闖蕩江湖了。走了也好,畢竟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無奈,要安身立命實屬不易。10年間,他先后去了廣東、廣西、福建、上海、重慶、貴州等地。為糊口,他在車站扛過大包,在夜總會吹過笛子,在酒店當過總管。也曾三天里只啃過一只干面包,露宿街頭與乞丐為伍,還被劫匪用磚頭砸暈在廁所里。所幸,只要條件允許,他就堅持每天練筆不輟,手上的老繭脫了又結,結了又脫。他的筆端就自然多了一些象牙塔里的書法家根本沒有的艱辛味道。 在外面飄流了數(shù)年之后,召彪落腳在了貴陽。并在此發(fā)芽、開花、結果。在嘗試了各種工作后,他最終選擇了以他最鐘情、最拿手的書法來糊口、來發(fā)展、來突破。他曾為別人抄過小廣告,一張獲報酬3角。也曾寫過對聯(lián),每副賣得3塊。如今在書法作品拍賣會上,每副作品可獲潤筆費3000元。3角、3塊、300元、3000元。見證了他奮斗的艱辛和甘苦。他用他顏歐正楷的深厚功底創(chuàng)辦了一所書法學校,因教學有方,學生成績斐然,常在市里、省里獲獎,為他贏得了聲譽。他的學生便由少到多,學校辦得相當紅火。他又以《張遷碑》、《禮器碑》為根基,對隸書深鉆細研,融入了甲骨文、石鼓文的筆法和結體,形成了他古拙爽健、妙趣橫生的獨特風格,成為貴陽書法市場收藏的熱門。他的行書,以二王為宗,兼?zhèn)渲T家。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他不知臨摹了多少遍,每個字的筆意、用墨、結體,他皆爛熟于心。目前,近2000字的《圣教序碑》他已臨摹了100多遍,他說尚不到家,他要臨摹揣度500遍以上。有他這樣的天賦和苦心,其行書作品自然已是筆走龍蛇、天馬行空了。他能夠從一名外來打工仔而成為貴陽書壇的青年才俊也就不難理解了。 召彪在書壇,字豫人,號桃園居士。豫人者,說明他的根在河南,桃園者,大概是他傾慕寫出了《桃花源記》的陶淵明吧。我總覺得召彪在精神上繼承了陶公的某些特質,又覺得他更似陶公筆下的“五柳先生”。召彪同樣是性嗜酒,且枚好量大,為人豪放。性起時,他能喝白酒1斤以上,人送綽號“津(斤)巴不韋痿)”。他也同樣落拓不羈,率真為人,從不看人眼色行事。他又往往只管耕耘,不問收獲,更不知聚斂財富。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不改初衷,其樂融融。我和召彪同歲,兒子已升入高中,召彪目前仍是單身一族。問及婚事,總是支吾其詞。其實,他本是一個情種,上初中時就給女同學寫過情書,上班時,也曾在某同事的窗外吹過通夜的笛子。但他又是一位浪漫主義者,雖身邊也曾有過幾位不錯的女孩,但僅擦出火花,不燃起熊熊大火,他就總不如意。不久前他回鄉(xiāng)省親,我們在一起小聚,要我給他留言,我說了句“夢在遠方,路在腳下”的話,這是虛的。又談了兩點對他的期望,一是希望不久,他的一幅書法作品能賣到30000元,因我不懂書法藝術,只好用市場價格來衡量他事業(yè)上的進步。二是希望他能盡快結婚生子,畢竟年屆不惑的人了。同樣因為我是一個俗人,不懂他所謂的風情,也只好用此來衡量他的幸福安定了。這兩條是實的,也很俗。召彪聽罷,痛飲一大杯,眼光迷離,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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